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。
我的眼前，是蜿蜒曲折的海岸线，滔滔长川支江，临镇的柏西港口，城南的笔架山，风力发电场。
寂静无风。
不对啊，我根本不能移动我的视角，也没办法闭上眼睛，事实上，我还感受不到我的呼吸和眨眼，似乎这幅画面是印刻在我的意识中一般。
这是天堂？
死后的世界是存在的吗？
我现在是灵魂状态么？
陡然间，地面迅速拉近，我看到了一座学校。
它显然不是我所熟悉的长川中学。
可是布局却很像。
学校的篮球场上，四个孩子侧躺在中央，他们的身体弯折成九十度。头聚集在一起，身体摆成了卍字。
什么鬼？
这玩的哪一出？诡异的宗教仪式感十分瘆人。
我感觉自己的手脚抽搐了一下，与此同时，地上有个小孩的手脚也抽搐了一下。
下个瞬间。
我睁开了眼睛。
这是转生么？
眼前是地面，远处是操场的跑道。
黑色的跑道。
我没有爬起来。身后以及我头顶方向的另外三个人也没有。
四周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。我深吸了一口气，确认听到了空气经过鼻腔涌入我的肺后发出的声音。
动了动食指，这副身体确实属于我。
还活着真是太好了。
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四周，噢不对，我不需要眼镜了。
这位小孩视力非常好，我可以清晰地聚焦眼前的沙砾，也可以清楚地看见操场外面建筑上的广告牌。
等一等，我坐了起来，看了看自己的衣服。
这不是十年前的我吗？
“什么情况？”身后传来了清脆可爱的呢喃。
“哎呀，现在这副情形，让我想起了谷崎润一郎所写的卍呢。”声音有气无力，但听内容判断得出来应该是谷长庚，“两男两女、爱欲禁忌纠葛不断，扭扭捏捏，来来往往，同性相恋……”
“恶心。”这回是有些干练和沙哑的声音。
我坐了起来，念道：“宓绾，梅蕊玉，谷长庚……”
面前三人都盯着我。
“看来，确实是我们四个没错了。”
我的天哪。
这总不会是幻觉吧，我们四个全变成了小学生？
我看了看现在宓绾胸前挂着的胸牌，上面清晰地写着一年级，伏绾。
看来小学的时候她的姓还是写作“伏”的。
“嘿嘿，平先生~要不要我们揍你一拳？确认下有没有在做梦？”宓绾看起来很轻松地接受了新的设定，由于她十年后也就153cm的缘故，违和感最小，脸上好像还有婴儿肥，眼睛依旧那么大，睫毛上下扑腾，看起来跃跃欲试。
梅蕊玉站了起来，抱胸问道，“你们也是门关上以后失去了意识？”
她现在比我高不少，五官标致，一头齐肩的短发，前面的刘海近乎遮住她的眼睛，虎牙依旧。见我们都点了点头，又道：“怎么回事，难道那个房间当时正在进行黑衣组织的地下交易吗？”
“如果是一头银色长发的家伙打晕的我，我应该会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吧。”谷长庚面带微笑说道。
他现在矮我半个头，浑身瘦弱，脸色青黑，看上去似乎过得很惨，但还是刻意保持着和十年后一样的站姿。
“切，如此了解，看来你是同谋吧？”梅蕊玉白了一眼，又对我们说道，“搜他的身，说不定能找到APTX4896的解药。”
用这么老的梗会让人觉得作者江郎才尽的吧？
“喂，NETA玩够了吗？还有，是4869，シハロク谐音シャーロック，不是4896……”
梅蕊玉的白眼又抛给了我。
“难道这就是那个房间的诡异之处？”谷长庚道，“这里是哪儿？”
“……我，我来过这个地方。”宓绾转了转，把头发撩到耳后说道，“小学四年级的时候，我参加过一次长笛比赛，就是在这里举办的，这里是……”
宓绾深吸了一口气，看了看我们三个，“十一年前的长川中学。”
“你一年级的时候是十年前啦白痴！小学数学不及格啊你。”
“哇，被你发现了。”
“原来真的不及格啊！”
……
经过宓绾的提醒才发现。
怪不得会对布局感到如此熟悉。
“原来如此啊！”
我们各自打量了一下四周。
这片土地在十年后是新综合楼的所在地，所以一点相似的痕迹都找不到。
“看来，我们确实是回到了过去。”谷长庚伸出手来，“你们看，国徽1元还在流通呢。蕊玉……”
我把他掌心的一元硬币拿过来看了看，正面的国徽下面写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和1996。
“你以为我真不知道？看看操场上的煤渣跑道就猜到了吧。”梅蕊玉表情凝重，沉声说道。
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？
不知道。
我们怎么回到十年前的？
不知道。
十年前的我们又为什么一齐躺在长川中学，还组成了卍字符？
不知道。
“十年前的话，现在是2000年吧？”梅蕊玉自言自语，似乎是在计算着什么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啊，没什么……”
谷长庚一脸坏笑，“这家伙是想赚钱吧。2000年的互联网股票泡沫破裂，是个抄底的好时候啊。”
小学生开不了户买不了股票的吧？
另外，你们这么快就适应时光倒流了吗？！每天脑子里是不是都在期待着这一天的来临啊。
谷长庚似乎看穿了我的腹诽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，“别那么惊讶嘛，无非就是回到十年前而已，能保留你的记忆重新活十年，不是很好吗？我还记得好多期彩票的号码哟，我不介意分你们一两个。”
“历史也是会改变的。”梅蕊玉说道，“最保险的办法是按照这十年的轨迹老老实实活下去，不然的话，也许你过两年就死在某一场空难里了。”
“也有可能成为全世界最牛逼的天使投资人。”
“呵，天真。”
“咳咳，总之，现在应该是初夏。”谷长庚看起来十分平静，一手指天转来转去，带着我们在学校四处游荡，“因为宓绾还穿着校服，挂着胸卡，所以现在应该不是暑假，校园如此安静，有可能是周末，也有可能是假日……”
我们经过了一个办公室，从外面透窗看进去，高挂着的电子日历上写着6月6日，星期二。
“看来不是周末呢。”宓绾说道。
不是周末，学校里却似乎空无一人。
等会儿，6月7号不是高考的日子么。
“应该是高考前一天封校吧？”我说道。
“错。”谷长庚转身，“2000年的高考是7月7号开始的。事实上直到2003年以前，高考都是7月份开始考的。”
“端午节。”梅蕊玉突然开口。
“正解。”
梅蕊玉往上吐了一口气，吹动了刘海，“你能！不！能！别把自己当成标准答案？！”
谷长庚没有正眼看向她，眼神飘往角落，似乎梅蕊玉说的与自己毫不相干。
“呃……”我出言缓和，“反正先试试看能不能回到十年后吧？”
宓绾第一个点头示意：“同意，2000年家里还没电脑，我应该是呆不下去的。”
谷长庚似乎被宓绾说服，说道：“既然如此，解铃还须系铃人，我们去行政楼顶楼看看？”
大家都没有异议。
四个一年级的小学生来到行政楼，哼哧哼哧往上爬。
十年前，八楼的楼梯口还没有封闭的铁门。
地面十分整洁，看上去和楼下几层楼都是一个样子。
“这……”谷长庚有些惊讶。
宓绾的眉头也紧缩着，梅蕊玉倒是一脸冰霜没看出有什么变化。
这个房间的门侧墙壁上，贴着一张木牌，上书“民主党派活动室”。
老实说我一点儿也不惊讶，我本来就没有相信谷长庚所说的“正确答案”。
宓绾去转了转门把手。
很显然，我们进不去。
谷长庚走到了窗户边上，“可以尝试从这里进去。这种平移窗用的是月牙锁扣，即便是从里面锁上了，花点力气也很好打开。”
梅蕊玉语速很快地回应道：“大可尝试一下看看，一年级的小同学。”
“实在不行拿石头砸碎好了，现在应该没人会听到的。”宓绾不知为何很兴奋地说道。
没问题吗？
谷长庚看起来也很赞同，应道：“好主意，我刚刚看了一路，楼梯走廊都没有监控摄像头。不会留下证据。”
哎等一下，重点不是这个吧……
“被抓了可是要赔钱的。”梅蕊玉认真地说道。
真的需要在意这个吗？
“这不妥吧。砸开进去以后我们回不到十年后怎么办？”
我蹦起来看了看房间里面，边蹦边说道。
宓绾歪了歪头，“那，到时候再想办法咯？反正都莫名其妙回到十年前了。”
阻止不了这帮人了吗……
“哎，我找到了趁手的家伙。”谷长庚招呼我们，他已经跑到了走廊的另一端，拉开小铁窗，从里面拿出了灭火器。
“啊……比我想象的沉好多。”
这家伙，不会真的打算用这东西来砸窗吧。
就当宓绾准备去帮他的时候，下方传来了熙熙攘攘的人声。
梅蕊玉忽然抬头，踮起脚往走廊下面看。
“快走，有十几个老师，他们从东边的楼梯上来了。”梅蕊玉低声跟我们说道。
我们没有逃到很远的地方，只是窝在西边的楼梯转角，准备等这些老师的动静消失再做打算——谷长庚走得急，那个灭火器都立在外面没放回去。
“刚才我看见了。”梅蕊玉蹲坐在转角的角落，“物理组组长张若珮老师，她是九三学社的。”
“也就是说，这些老师是要去活动室开会了？”
谷长庚还在偷偷往东边的楼梯瞧，我边问边招手让他回来。
“可以肯定。”
宓绾也抱着膝盖坐在地上，说道：“那我们等他们走了再进去吧？”
“还想着敲窗户啊？”
“我家的莉莉会等我的，我想尽快回去。”
“这是十年前，莉莉还没出生吧……”
莉莉是宓绾家的狗，三岁。
“说不准这里是平行世界呢？”宓绾嘟囔。
“有道理。”谷长庚走了回来，不紧不慢地说道：“确实有可能是平行世界呢。哎不说这个了，幸运的是，那帮老师并没有在意灭火器，全都进了活动室。还有，你们猜我看到了谁？”
“谁？”
“十年后的副校长，黄一帆。”
梅蕊玉歪了下嘴：“那个老色鬼。”
谷长庚抖了抖眉毛一脸无奈。
“老色鬼？”我低声问宓绾。
宓绾已经理解了我的无知，凑到我耳边说道：“拍微电影的时候，有一场操场训练的戏，他去指导梅蕊玉的起跑动作，结果趁机上下其手，还在梅蕊玉弯腰的时候偷看他的胸部，梅蕊玉差点就甩他一巴掌，之后罢演了接近一星期。”
“噫，真没有教师操守。”
谷长庚听到我的嘀咕，悠悠说道，“不色不贪，他也混不上副校长。”
我太阳穴忽然筋脉一跳，“你不会，是给他塞钱才让你的微电影成为学校宣传片的吧？”
“不只是钱吧？”宓绾眼神阴冷，“梅蕊玉的豆腐肯定也不是白吃的。”
梅蕊玉忽然紧了紧抱胸的手。
不会吧？
他们俩一路的不对付，我一直没多想。
此刻突然有非常不好的联想。
虽然我一直对他没有钦佩之情，但我也一直没把他看成是个人渣啊。
“你这家伙……”
“哎哎……”谷长庚忽然后退了两步，“绝对没做那事儿，绝对没那事儿，不信你问梅蕊玉，操场那场戏也只是意外。我也没想到黄一帆突然色心大发了。”
“没有你心虚什么？”
“够了。”梅蕊玉轻声打断，“谷长庚那天也跟我道歉了，黄色鬼的破事儿没他份。”
谷长庚如释重负，一屁股坐在地上，也没了之前严谨的体态，说道：“钱我也没塞，只是从家里拿了两瓶酒和一些茶叶送他而已，他还跟我说小孩子家家别沾染不良习气。”
“然后开开心心地收下了？”宓绾问道。
“对。”
“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在。”梅蕊玉不知是吐槽还是针对，也没看着谷长庚说。
“哎……”谷长庚叹了口气，“梅梅，别生气了，那次是我考虑不周，现在你也成网红啦，人人和微博上粉丝那么多……”
“谁想啊……”梅蕊玉态度依旧。
说起来，也有谷长庚这家伙不会的东西啊。
他道歉的技术也太差了。
是脑回路和我们长的不一样么……
“接下来怎么办，等他们出来么？”我问道。
宓绾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电子表。
等会儿，她什么时候带上的？
不对，好像她一直都有带着的？是我没注意到么？
“现在是13时35分，我觉得我们可以等。”
“那我们换个地方吧，他们谁出来了有可能会经过这里。”梅蕊玉站了起来，依旧保持抱胸的姿势往下走。
老实说看一个小学生身高的家伙这么冷酷，还真是让人觉得画风不对啊。
“啊对了……”梅蕊玉忽然转身，“拿去。”
我看了看她的手，攥着一张钞票。
20元。
说起来一年级的小学生在2000年随手拿出的钱就有20很正常吗？
我有些记不起这个年代的购买力了。
虽然我身上一个子儿也没有，也有可能是我在躺在篮球场之前花掉了。
“零花钱，帮我去买……呃，租一本，呃……”梅蕊玉愣了愣，“随便看看有什么漫画之类的吧，还有，我渴了。”
我正打算接过来，梅蕊玉移开了手。她把钱拿到了谷长庚的面前。
“哎？我去？”谷长庚有些疑惑，“我怎么出校门啊。”
“就说是黄色鬼的儿子咯。好像他有个儿子和你差不多大吧？就是那个演了撞墙的路人的。”
“好好好。”谷长庚抽过钞票往下奔去，“在这等我啊，别走太远就行了。”
“漫画一定要租来啊，租得称我意我就不生你气了。”
等谷长庚走远，梅蕊玉突然转过来，眼角流露出机智的光芒。
“我们有半小时多的时间。”
“呃？”我不太懂梅蕊玉的意思。
“十年前我就住在这附近，这附近只有一家租漫画的店，来去至少要三十分钟，如果是小学生的速度，一个小时也说不定。”
“呃？”我还是不太懂梅蕊玉的意思。
“这段时间里，我们把黄一帆给废了吧。”
梅蕊玉小姐，你好像说了很可怕的话啊。
正巧宓绾又是个从刚刚开始就不怕事大的家伙。
“可是我们三个小学生行吗，还是一年级的。”宓绾有些犹豫。
老天爷开眼了！宓绾竟然理智了！
“没事，我有办法。”梅蕊玉看了看我，“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，但应该可以，毕竟猫和老鼠里成功那么多次了。”
猫和老鼠？
“我们做个跷跷板，用杠杠定理……”梅蕊玉嘴角坏坏地勾着。
……
十分钟后。
“能行吗？”我十分疑惑。
我们敲碎了一楼楼梯下面的工具室的窗户——到最后还是遂了宓绾的心愿。
里面有校工铲土的铁锹，以及一个比成人膝盖高一点的铁架子。
演示起来倒是十分方便。
“可以的，只要先把架子搬到预定的位置，然后你自己调整铁锹的距离就好。”梅蕊玉自信满满，“平葛格，很安全的，你敲得越重，他跑的越慢，追不上你……你就帮我一次嘛，你也知道了那老色鬼有多……呜，呜，啊……”
嘶。
梅蕊玉到底也是十年后凭颜值和演技成了网红的人。
突然卖起软来和刚刚的冷面样简直天差地别，而且……
她眼眶通红，眼泪已经流出来了。
就算是演技派也没这么快的吧！
我有些手足无措，只好应道：“好啦好啦，知道是被你骗，我也愿意啦。”
梅蕊玉还在抹眼泪，吸了一口短气，喉咙滚了一下。
原来是真哭么。
认真地过分啊！
“好啦我们抓紧吧。”我说道，突然发现梅蕊玉是真哭，加上不知该如何安慰，只能十分认真地进入了工作状态，问道：“架子搬到行政楼出入口边上就行了吧？”
……
举着铁锹严阵以待，我们目送宓绾拿着几张垃圾桶里翻出来的废纸，去保安室骗保安打电话找黄一帆。后来听她讲起，这件事十分顺利，过程大概是，“我爸说了，一定要亲自把文件交给黄老师，不行，不行，不能给其他人看的，不行。啊？我会迷路的欸！谢谢蜀黍。”
保安囿于自己不能擅离职守，只好找来全校通讯录，打电话给行政楼的值班，让他们叫黄一帆老师来门口保安室。
等了三四分钟，一个看起来还算挺年轻的老师下楼来，他带着一个黑色的板材眼镜，看上去倒还不像十年后会是个色鬼。
他并没有太注意出口为什么多了个铁架子。就在他走到铁架子前面的时候。
“黄叔叔！”梅蕊玉在后面喊他。
机会只有一瞬，我从旁边冲出来，驾好铁锹，往下狠狠一压……
我下意识合拢双腿，脑补了一下他的感受，寒意从尾椎骨往上冒。
啊不对，现在哪有空推己及人。
未等黄一帆恢复，我往校门方向狂奔。
拐过拐角，纵深跃进灌木，此时宓绾也已经从保安室出来，走到了我边上，准备为我掩护。
过了好久好久，一脸蛋疼的黄一帆走了过来，看起来并没有在寻找犯人，宓绾都不需要给他指路。
他拖着残躯，奇怪地看了宓绾一眼，往校门口挪动而去。
他还记得有人在保安室等他呢。
“啊，黄老师，刚刚等你的小姑娘出去了，说是去行政楼找您！噢对了，黄老师，刚刚你儿子出学校了，我本想拦着的，但他说是帮你去买烟了……黄老师，黄老师你怎么看起来病殃殃的，出什么事儿了？”
“这小兔崽子要翻天了啊！还想废了他老爹！”
在保安室外偷听的我，憋笑憋得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。
作案工具已经由梅蕊玉带走，原样放了回去。
又过了十多分钟，谷长庚拿了一大袋零食和不知道怎么搞来的《天子传奇》走了回来。
“喂，这玩意儿国内漫画店没有的吧？”我拿着《天子传奇》啧啧奇道，粗略翻了翻，还是香港出版，繁体的。
谷长庚拿了包多味花生边吃边说：“我看了看那里的货，没什么好看的，就偷偷回了趟家把它捎了出来。”
虽然我不觉得梅蕊玉会喜欢《天子传奇》……
但是她好像认真读得津津有味。
运动过后，吃完喝饱，一股困意袭来，果然年纪轻轻就是嗜睡啊，我找了个能进去的办公室，跟宓绾知会了一声，坐在椅子上准备打个盹。
结果这一睡，就睡到下午临近四点。
正准备出门找他们，忽然发现，他们竟然就在我边上三个人凑在一起看《天子传奇》。
有这么好看吗？
还有你们怎么也进来了啊？
啊，好冷……
竟然是为了蹭空调……
“喂，你们进来多久了？那些老师还没走吗？”
宓绾很轻地回答，“好像好了吧，似乎刚走。”
什么鬼啊，明显一副沉迷漫画应付人的样子啊！
算了。
我抛下了这三人，往顶楼去。
如果都走了的话，倒是可以进去看看，说不好就能顺利回去了。
后来回想起来。
兴许当时我是得到了什么预感，让我在那个时间点醒来，在那个时间点无意识地爬到八楼。
出了楼梯口，极强的视力令我一眼看到走廊的尽头。
地上一滩猩红，黄一帆倒在血泊中。
不对，更要说得精确一些的话，血是从他的脑袋流出来的。
他的边上，跪坐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。
滚到墙边的灭火器上粘着血迹，默默声明着自己凶器的身份。
“大事不妙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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